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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端纯除仓部郎官制 南宋 · 洪咨夔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九四、《平斋集》卷二二
敕具官某:周设廪人之职,汉置仓氏之官,求会计当也,而重本之意存。
尔静而不苛,平而不陂,修洁而不矫,田里相安之政,番之士民欢称之。
襆被粉闱,司我庾事,盖以旌治行也。
维时八蜡虽通,国与民犹未底俱裕。
高廪万亿及秭,太仓红腐相因,果何道可以臻此?
亟其来思,具以告朕。
可。
真宗答诏五事咸平四年二月 北宋 · 陈彭年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七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八、《国朝诸臣奏议》卷一四五、《东都事略》卷四四、《宋史》卷二八七《陈彭年传》、《宋会要辑稿补编》第三四九页
臣准诏在朝文武百官举行转对,在外群臣各许上章奏事者,此陛下思纳昌言以安庶汇之意也。
臣虽至愚,切期塞诏,伏惟明睿少赐裁察。
今之践明庭献封事者,多述民间之常务,殊非邦国之远图,臣之所言,则异于是。
臣闻重华之世,伯禹叙其九功;
太甲之朝,伊尹陈其一德;
武王受命,访《洪范》之九畴;
成王嗣兴,制《周官》之六典。
咸同古道,以资化源
伏惟陛下嗣二圣之丕基,御千龄之大统,群臣进用,百姓阜安,诚当焕发洪猷,彰明盛德,增修制度,创立宪章,变霸俗于累朝,复王风于往古,使九夷其惠泽,万世仰其声名之日也。
夫事有虽小而可以建大功,理有虽近而可以为远计者,臣请言之,其事有五:一曰置谏官,二曰择法吏,三曰简格令,四曰省官员,五曰行公举
此五者实经世之要道,致治之坦涂也。
夫置谏诤之官,开献替之路,尧、舜、汤、武所共然也,何者?
以正直之臣,忠信之士,参立左右,专奉箴规,有事必言,有阙必谏,足以达四方之壅蔽,资圣主之聪明。
今虽有谏官,且无言责,或出居外任,或兼领馀司,常钳口以自安,少危言而替否,是同虚器,何补圣猷?
臣请依《六典》员数,置谏议大夫司谏正言,并选孤立无党,忠直不欺,言行相符,名实相称者为之,俱以才授,不以叙迁。
使其常立朝廷,专居谏署,入观朝政,出听舆词。
或作事失中,或出令未当,或迁举无状,或狱讼有冤,小则上章,大则廷诤。
然后陛下察其所言,可者从之,否者罢之。
岁终,以言事之多少,为课最之高卑,忠谠尽规者甄升,依阿固位者惩责。
自然人皆竭节,政必无邪,臣下不敢偷安,朝廷得以震肃矣。
又人命所系,在于法官,官或非才,人必无告。
古者按大狱,议大刑,虽本于法律,亦辅以经义。
故释之、定国之为廷尉,则无冤人;
张汤、赵禹之列九卿,乃名酷吏。
今国家重文学之选,轻刑法之司,故其属僚未得尽善。
用忠恕之道,则为旷官;
徇深刻之文,乃名奉法。
唯格律而是守,岂经义之能详?
若是,则囹圄何由空虚,鈇锧何由偃息?
臣请今后廷尉官属,咸委所司慎加铨择,不拘资叙,唯擢才能。
使其理一成之刑,务于平允,用三宥之法,志在哀矜。
无以爱憎舞文,无以高下希旨,自然民知耻格,时洽和平。
又法令者,国家之权衡,生民之衔辔,贵于简易,恶乎滋章,久用则民知适从,数变则人无所措。
近者陛下知制敕之频降,惧条科之太繁,旋奉圣谟,特令删定。
既经历之者皆是名臣,则措置之间固皆合理。
而诏书颁下,方及踰年,后敕施行,又将累百,或删去者重为条贯,或已有者更示申明,无益宪章,徒繁简牍。
且理遵画一,则吏无以欺民,令或频更,则人得以弄法,损益之际,岂不明哉。
古人有言:「利不十,不变法」。
诚为此也。
况先朝求理之心,陛下继明之志,诏令一出,夷夏同欢,纵少有于阙文,亦无妨于大体,岂烦改作,以致多门。
臣请今后有上封言事请变格法者,非有大益,无改旧章,庶使号令愈明,刑辟渐措。
又理世之端,审官为本,审官之道,用贤为先,不在具员,但期得俊。
故曰:「官不必备,惟其人」。
又曰:「省事不如省官」。
今国家州郡至广,官员太多,无益公方,空蠹国用,使有才者莫尽其力,不肖者得容其奸。
请以臣所亲经,證其利害。
臣前任苏州通判日,知州乔维岳疾病,独臣与判官崔端共事;
次任寿州通判日,知州乔维岳丧亡,支使甘鸿渐差出,独臣与推官文伟同官。
此时区分狱讼,行遣文书,皆得及期,亦无阙事。
即今苏州知州通判外,有职事官三员,寿州知州通判外,有职事官四员。
官既众,事益烦,增将吏之衙参,添簿书之拥滞。
又臣本州洵阳县计主户一千一百,有官三员,汉阴县计主户六百,有官二员,率皆人户彫疏,路岐荒僻,词讼绝少,租赋甚微,徒使安闲,固无勤绩。
臣每见支郡推官、军监判官,并名初等职事。
然有名虽支郡,而事倍藩方,额是军监,而务多州府,或当要路,或在边陲,其间支郡则有推官而阙判官,军监则有判官而无通判
监当钱谷,详断刑名,凡所责成,莫非繁剧,然其请受少于判司,劳逸不均,贤愚共见。
臣请特选明干朝臣,与诸路转运使相度管内州县,有公事简少,官属过多处,并量减省,以所减之俸,依司理司法参军例,添给初等职事。
则冗长之处既已减员,要用之官又各加俸,自然官无虚设,人皆竭诚,创此新规,益光至理。
又为邦之道,莫切于求贤,求贤之方,莫先于公举
然堤防不峻,则滥进之路兴;
宪网稍严,则明扬之典废。
期臻多士,在振宏纲。
臣请依唐朝故事,新授常参官朝谢日,并进状举官自代,各随所长,具言其状。
或以文学,或以吏能,或以强明,或以清白,务在摭实,不许饰词。
傥所谙知,无避亲党。
既经御览,即付宰司,俟至年终,具名条奏。
在外者委诸路转运,在京者委本司官长,更审其能,以验所举。
如荐扬既数,采听非虚,即与量才,各加进用。
其后或不修操行,故黩彝章,则举主依法科刑,以惩缪举。
或政绩殊异、课最有加,则举主随事旌酬,以褒进善。
赏罚既信,清浊自明。
盖采群议则人无以私,有常规则众皆知劝,清原正本,其在于兹。
臣又伏见唐太宗召公卿咨询理体,群臣多拘近俗,莫有远谋,独魏玄成请行王道。
文皇既从其议,果致太平,中华则外户不扃,四夷则重译来贡,艰难屡作,而缔搆益新。
岂非盛德在人,馀庆及后所致欤?
以陛下之德,跨越古先,诚宜鄙晋、魏而不谈,小高、光而独出,行清净神明之化,恢仁义慈俭之风,然后舞干戚以为甲兵,画衣冠以为刑辟,建明堂而朝万国,登岱宗而礼百神,则天下之民无声而应,海外之俗不召而来矣。
论四都司 南宋 · 吴昌裔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一六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一八五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八五
臣窃惟政府万事之枢机,宰掾诸司之纲纪,故参陪机政者,必先民望,而弥纶省闼者,多用士人,在祖宗时不轻其选也。
前者枢臣非才备位,臣已论列之矣。
都曹之中,先后相望,有利口之覆邦家,庸人之扰天下者,臣敢置而不言乎!
谨按前户部尚书检正余铸,性资深刻,言行辨坚,以操切合权奸,以便佞躐清要,出入都省,盖踰十年。
纵豪横之仆以笼货财,馆轻嚣之宾以通关节,贪远浊乱之政,也实附益之。
大化既更,旧掾尽屏,独漏网,出尹神京。
治状无闻,经营再入,以沮坏人事为任怨,以宽恤民隐为好名,每于论事之间,常有感旧之意。
黄干学者之宗也,乃谓之很士;
陈宗仁、林介小人之黠也,乃谓之好人。
是非良心,倒置如此,况能以当事任哉!
陛下赫然宸断,令奉祠官,公论莫不称快。
然不正其久据都司之罪,而仅以督府之微罪行,偃然家居,咸谓佚罚。
此臣所谓利口之覆邦家者。
新除司农少卿检正颜耆仲,器能皎厉,举止轻儇,假借他人之文以躐世科,谄事权门之子以玷班著。
方其分治省事,遽与同列交争,暴气鄙辞,闻者眙愕,朝廷不靖之风,寔自耆仲倡之。
迨至出使淮堧,不能奉宣德意,而乃操聚敛之术,榷盐醝之赢,以微羡献朝廷,以毫末濡僚属,其朘脂膏以自润者,盖有倍蓰于此。
行道之人,往往能言其数。
进承密旨,见谓叨觎,纠正省务,尤为非据。
似闻朝廷方以财赋之任委之,窃恐其力小任重,才短学疏,实无补于国家大计耳。
此臣所谓庸人之扰天下者也。
仓部郎中左司崔端纯,狞貌而驽材,亦一庸人也。
其在番阳,贪鄙惨刻,以小价兑会而换内库之金,以畸零折钞而夺下户之利,以赃罚积镪而丰囊橐之藏,军怒塞胸,民怨入骨,几于激变。
幸而脱归,余铸以其能执筹算计,引佐都省,不务大体,求详细苛,所拟文书,动多积压。
近者交争相府,人颇骇之,岂容以冒居丛委之任哉!
枢密院编修官侍右郎官刘克庄,纤能而小慧,亦一利口也。
蚤虽能文,见谓轻薄。
真德秀其师也,平昔受知,出入其门,及德秀疾病,则遂奔竞而他往。
曾从龙其所主也,督府幕属,皆其所拟,及上命督趣,则又变其说以沮行。
王迈其乡人也,平时握手,出示肺肝,及为台评所点,则遂拒户而不见。
既背其师,又误其主,又不得誉于乡党朋友如此。
至于刺探时事以闻大臣,传诵风旨以谕台谏,心术巇险,人皆畏之,岂可以久居编摩之选哉!
臣来自远方,靖共下位,与四人者初无怨尤,窃谓国家多事,正藉宰士得人,而使憸人俗吏交迭居之,物论沸腾,不容自嘿,用敢列其姓名闻奏。
欲望圣慈将罢祠,以示利口之戒;
端纯罢斥,以彰庸人之罚;
耆仲姑畀外任,以老其才;
克庄且与祠廪,以奉其母。
庶几宰路严重而政本澄清,其于国论,寔非小补。
谨具觉察以闻。
请法外断魏兼庆历四年夏1044年6月 北宋 · 包拯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一、《包拯集》卷四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臣访闻勘到前淮南转运使、工部郎中魏兼,以先在任日,于部内置买物业,并剩量过职田斛斗等罪犯奏案,已下法寺详断
魏兼早践周行,荐叨烦使,专总察之任,在表率之地,故当正身莅下,竭节奉公,而乃不顾朝章,自为非法。
窃虑疏决在近,乞不从原减之例。
臣伏见先朝以崔端华州日,于部下创置物产,事发被劾,先帝置之散秩,摈弃终身。
魏兼,伏望圣慈特出宸断,法外重行,以警贪猥。
杂记1254年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九六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一二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
辛酉,国史、实录院,日历、会要、玉牒、经武要略、敕令所进书,太保右丞相贾某拜太傅,加食邑
时余兼儤直,预备一制。
及宣锁,余适不当日,遂藏藁不出。
朝士多见之,惟洪仲鲁侍郎录副而去。
后失其藁,不能追省,犹彷佛记三数语,首联云:「总群书,奏《七略》,载嘉汗竹之劳;
太傅,曰三公,爰峻面之拜」。
中间云:「昔夫子却莱夷之后,定古文之百篇;
周公践商奄而归,作太平之六典。
向非天资学力之俱到,安能文事武备之两全」。
尾联云:「于戏!
倚相楚之良史,岂惟读上古之坟典索丘;
谢傅晋之伟人,可以系中国之衣冠礼乐」。
语意稍著题,与寻常进书加恩者不同。
上圣学尤高,词臣进小字本,或用事稍晦,或一两字未,必反复询究,或御笔径改定。
完颜氏垂灭,李梅亭草某制,用「销金」字,取汉人销金石之语,上改「销」字为「穈」字。
程沧洲草禋赦,用「皇灵」字,上改「皇灵」为「国威」。
余拟《科举诏》,草《杨镇建节》、《吕文德加恩》制,进小字本,上于中间疑一二字,皆宣谕下问,即具出处回奏。
政再改进,上或依改本,或批不必改。
凡圣笔所定,无不曲当,此类不能悉记。
孟珙家请赐神道碑,诏学士院撰述,久无下笔者。
其家请不已,本院具两直院名衔取旨,御笔:「刘某撰述」。
及进稿,翌日宸翰付出三省云:「刘某所撰《孟碑》,措词平正」。
辛亥,余以右史内制侍讲,时相安晚年高,二三执政方收士誉,诸人心怀向背,以攻安晚者为贤。
余一日见晚,晚不胜愤郁而言曰:「吾负诸贤?
徐直翁率全台论某者,力引为执政
汝腾为尚书,甫供职而去,超除真学士
某非不容诸贤,诸贤乃不容某。
某去,有不如某者来,坐此始见思尔」。
余劝其召潘、吴二豸及董夕郎,则人言自止,安晚不纳。
外间皆言淳祐旧揆必相,众忧之,不知所出。
余因进读《九朝通略》至澶渊事,上叹今无寇准,余从容奏云:「本朝国势差弱,中间有三狄难,赖三大臣以身当之。
耶律氏越幽、蓟,犯河朔,决大驾亲征之策毙挞览者,寇准也;
完颜氏越太行、黄河,犯汴京,决坚守京城之策走干离不者,李纲也;
逆亮百万南吠,或欲散百官而航海,卒之扈銮舆、幸建康者,陈康伯也。
臣尝谓此三人者,皆奋由书生,口不谈兵,仕不历边陲,不曾作将帅,一旦国家有急,所立奇伟如此,岂有它哉,直以忠义之气吞此虏耳。
方今人材衰少,求伊、吕、管、乐之材恐不可得,若就士大夫中求如、纲、康伯辈,莫须有人。
若不论其人节义大闲,但于曾作边帅中择相,中外之所以寒心也」。
上称善曰:「卿言良是,岂非疑朕复用某人耶?
朕决不用之」。
退而仰叹上英断不已。
侍读赵端明用父闻之,叹曰:「人主岂可无儒臣在左右」!
顷,余以少蓬西掖侍晚讲。
一日汤左史季庸夜访余曰:「闻君翌日进讲,吾欲求外补而上未允,烦君一语赞上决」。
余巽谢不敢当。
季庸曰:「上于经筵常目属君,吾求退不求进,君何疑焉」?
余漫诺之。
及讲罢赐坐,因奏:「汤求去,陛下何以处之」?
上曰:「其人甚贤,朕欲留之」。
余言:「汤素恬退,自言初筮二考即蒙拔擢,由掌故学馆历谏官,至柱史,全不历民事,乞一外任自试,万一有外庸,它日召用,不惮再来。
其人朴实,非矫饰者」。
上曰:「卿素识之耶」?
对曰:「臣前假守袁州宜春主簿,与之同官。
一旦求岳庙去,臣不能留,由此敬重之」。
上曰:「然则合入何阙」?
余曰:「此在君父。
向来真德秀右史江东漕,若除监司亦可」。
江东阙漕,余奏:「以此处汤,何如」?
上曰:「已许某人」。
退以告游丞相游丞相曰:「上先诺杨伯岩矣」。
即拟奏汤某除秘阁修撰湖北运判
除目至后省,见御笔批其后云:「除右文殿修撰湖北运副」。
余遂以上意载之赞书
端平乙未并拜二相之后,时事小异,安晚辞官表云:「忧心愠于群小,或忧蹊隧之渐开;
众贤聚于本朝,未必规模之遽变」。
再相数年,求去不允,群议稍侵之。
又表云:「大臣负暧昧之谤,不能自明
小臣窃忠直之名,以徼后福」。
似此类不一,语意极条鬯。
辛酉夏,余进《皇太子宫端午帖子》云:「错繇术进何裨汉,伾以棋亲亦累唐。
圣代尊经崇理学,讲堂燕子日初长」。
外议以错、伾事不当用,丞相以为问,余曰:「遍考前人所作,此如寒食必用介子推事、端午必用屈原事在上两句,下二句却颂到本朝之美,似此者不可胜举。
杨诚斋老于文学,于大蓬兼光宗谕德贺东宫生日云:『橘中延绮皓,瓜处屏伾文』。
何尝不用王伾事?
某下二句归美今日,抑彼所以扬此也」。
众议乃息。
辛亥明禋前,余以大蓬内制、常少,又被敕摄卿。
上既临景灵宫斋殿,余与卤簿使徐同知直翁立帘前。
烛光烘帘,见上将易服,而貂珰辈忽离立偶语,若祭礼有未备者。
余为礼官,深虑失职,既而微闻寻瓒未见,谓在太庙失记携来。
久之,左右奏知,上徐曰:「去取来」。
又久之,一珰走告,瓒止在神御殿柱边,烛闇不之见。
又以奏,上徐曰:「取来看」。
既见本色,上易服,余始跪奏请上行礼。
竣事,上还斋殿,左右请究诘掌瓒者,上不答而起,终无所问。
因一瓒迟了十馀刻,百执事皆有窘色,惟上自始至终端坐,恬然若无事。
余与直翁窃叹,万乘之主而圣性宽洪一至于此,非德盛仁熟,其孰能之!
赵观文与𥲅以版书尹京,都人颇议其挟筦榷以固位市宠,虽油酱琐细皆笼其利。
余侍经筵极论之,略云:「榷酤榷契,囊括无遗,弓张未弛。
倅失利源,邑因茧丝之取;
邑无生意,民受鱼池之殃」。
且引汉算缗、唐宫市以讽。
又曰:「麟趾之泽熄,虿尾之谤兴」。
闻赵愬于上曰:「言臣犹可,乃谤及国姓」。
余不自安,讲次乞骸以避之。
上问其故,余奏:「臣素善与𥲅,此论国事尔。
所谓『麟趾之泽熄』,盖秀才家时文有『无《关雎》《麟趾》之意,不可行《周官》之法度』耳,于国姓无与」。
圣意释然。
后郑发论余,赵移书闽舶杨瑾云:「后村之去非某意」。
乙未六月,余为编修官侍右郎官轮对,至待班所则吴叔永舍人已先在彼侍立矣。
叔永借余奏劄一观,余答:「对毕当纳副本,今未敢示人也」。
及对,至论伦纪处,上反复论难累百言,余一一条析以对。
上色庄然,玉音温厚,不以为忤。
既退,叔永问曰:「对何其久也?
某立得肚饥矣」。
余示以奏藁,叔永叹美曰:「诸人皆不敢言矣,君真不易」。
隔三数日,解后见叔永曰:「某为君对语激发,因皇女不育加封词头下,某既草词,别入《贴黄》云:『陛下未有皇嗣,虽皇女亦多不育』。
梅福『续人者所以自续』之语,必为故王立继则子孙千亿。
及付出,则《贴黄》已揭去,闻上不乐。
某封上且如此,君昨面对,天威咫尺,慷慨开陈,踰晷不退,某有愧于君矣」。
后余为季永所论,叔永游果山联骑饯余湖山,叔永云:「某不意舍弟如此」。
余曰:「人各有所见,昔黄鲁直右史苏黄门不肯押省劄而寝,不以鲁直坡公之客而少恕。
其来久矣,何足怪也」!
游公笑云:「天下乃有故事亲切如此」。
一笑而散。
丙午十月一日,余为少蓬当转对,论国本,大略谓:「此事不可谋之妇寺邪谄之人」。
又曰:「当定于一
今也朝选一人焉,暮选一人焉,举棋之势未定,当璧之觊寖广」。
又言:「或难臣曰:『金枝玉叶之繁,将恶乎择』?
臣曰:『圣意之所属,即天命之所属』」。
又言:「近臣无范镇、司马光累数十疏不已,大臣无韩琦、赵鼎以此事为己任」。
疏出,翌日游丞相亦有密奏。
越三日,上享原庙,有贵州刺史之命,而先遣入内小学者归其家塾。
后六年辛亥,余召对,再温前疏,愿采臣自侄为子之说。
末言:「昔朱熹三见孝宗,言:『日往月来,不惟臣苍颜白发,仰瞻天颜亦非昔矣』。
臣自丁未至今亦三见陛下矣,由臣视,愚贤虽异,爱君一也。
此言,悽然有感」。
上欣然曰:「朕意已定,小者略长成即教他入来」。
既对,众论以余不攻安晚,指为晚党。
庠士陈宗干谒余,不惬所欲,嗾其党上书,指余二疏皆非,惟论国本差强人意,然未免贪天之功。
余累乞骸纳禄,顿首上前曰:「群臣多论国本,陛下试编类,几有一部《通鉴》多。
臣止有一板半板,何功之贪」?
天颜为一笑。
「贪天之功」四字,谓当权位者,若漆室女君、老子少倚楹而啸,岂可加以贪天之名乎?
景仁、君实一生名节可敬,论建储特一事尔。
同时职方员外郎张述亦论此事,尤切,大为时相富文忠公所诋,何足道哉!
余自江东宪以太府少卿召对,御笔赐第入馆,俄兼晚讲,甫旬月又兼权中舍
余力辞至四五,游丞相云:「此上意,某不敢复奏」。
余因白丞相:「多士满朝,何至用某作词臣
此距新春不远,万一省试差官,又当滥吹耶」?
游公曰:「恐不能免」。
余曰:「此大不可。
先朝以王君贶、张安道知举,因争卷子,君贶自谓举进士第一,骂安道曰:『公杂出身,晓不得』。
张公以贤良进而人言如此,况其本无出身耶」?
游公大笑。
其冬,余因留黄去国,晚为兵侍兼内外制
壬戌省试前,诣庙堂乞免考试,今傅相鲁公答语,亦如游公。
余举君贶、安道旧话,鲁公亦大笑,卒免差。
余仕由门荫,卿监则历宗少、常少、大小蓬,史局则历编修检讨同修撰经筵则历说书侍讲侍读,又兼西掖,再直北扉,可谓忝窃,惟不曾为试官尔。
余少未为人所知,水心叶公称其诗可建大将旗鼓,西山真公自为正录时,称其文,延誉于诸公。
初筮靖安主簿,年二十四。
庾使絜斋袁公被旨来摄豫章,辱致之幕。
教官拟贺冬年素不合,忽蒙委,公不易一字。
因白事留语:「主簿它日必以四六名家」。
余答:「非素习,黾勉为之耳」。
公曰:「君年事未也,而四六乃有李汉老风骨,它日岂易量」?
余谢不敢。
当时但知李公《汉宫春梅》词而已,实未见其四六也。
退以告郡士万伯材,自述空疏之愧。
万曰:「李公有一位在郡中居」。
从其家借《云龛集》与诸家所作诵习之,稍为上官代筦记,大小状皆以薄技得之,它无缪巧。
故谏议忠简傅公每见其文击节,荐于朝曰:「使为文字官,必称职」。
时余方在选调。
上登极,举贤能材识,公已告老,又以余应诏
谢以小启,公自答云:「取旧知而论荐,应新诏之蒐罗。
虽非当时有味之言,庶几文若不休之意」。
南塘赵公西宗,评余四六云:「驯雅简洁,全法半山」。
又云:「老胡双眼犹能别宝,更须参取欧、苏,使之神化不测」。
它日见余一二篇,又云:「某在兄云雾中。
今知前所见一卷,就某所好一体耳」。
南塘四六独步一时,西山书云:「安得好时节,使兄与南塘对掌」!
其后南塘直玉堂,余亦忝内外制
西山四六高处不可慕拟。
江东漕,与广德魏岘争赈济,谢表惟欧公能道,他人莫及也。
然书与余云:「某四六从龙溪入,兄与履常由半山入,故标致不及二公」。
其谦下如此。
开禧乙丑补入参果行,仲弟无兢、从弟志学参持志,与安晚同斋,余因二弟识之。
后余宰建阳李知孝方兴乌台诗案,余踪迹危甚。
晚在琐闼,力劝远相不宜以言语罪人,其事遂解。
余有一启谢晚,或云语泄祸未已,遂不果投,惟录寄西山及陈参与正夫
远薨晚相,客见其座右写陈振孙、刘克庄姓名,正夫乃示以前启,俄有堂审之命。
西山三山,以议幕辟余,除将作监簿福建参议官
西山召,余遂牵连造朝。
安晚初相,贺执满床,晚以余启为第一。
及为枢掾,以西山薨,堂白再乞福建参议以送其终。
二相皆言:「早间方奏知,欲以礼部郎官相处,如何去得」?
检正余子寿、副都颜耆仲左司崔端纯、右司赵汝谇陶木编修陶奎在坐,皆闻其语,退而相率贺余。
余曰:「祸将作矣,何贺之有」?
未几,被论去国。
李元善谏省,小柬云:「因南宫之除稍响,一表郎何足忌,忌余或为词臣耳」。
然余晚遭遇,未尝历表郎而为词臣
余为广漕被召,为金渊所论,予祠。
明年尚右郎官召,为濮斗南所论,皆言其披襟南宫。
余每与游丞相安晚诸公书言:「某中年婚嫁迫人,但得一粗官,苟俸禄以送老足矣,虽凋郡边城或总饷亦愿为。
乃无故加以此名,幸无它过。
今年之斥此罪也,明年之斥又此罪也。
初负此谤未五十,今六十矣,恶名著身如染癞沐漆然」。
词穷理极,终不能免此等差使
壬戌二月,宣锁草《杨蕃孙建节》、《皇侄乃裕检校少保制》,二鼓尽进稿,至四鼓后宣谕问《蕃孙制》所称「渭阳」二字。
时将解衣就枕,旋呼烛作回奏,不禁劳苦,有「衰飒秃翁垂八十,四更烛下作蝇头」之句。
六月二十九日召试馆职内宿,夜作策题,写未毕,忽晕眩不自持。
诘旦,遂语同院洪伯鲁,决策求去,以贵主薨不敢入字,至八月末始得请。
余年六十二,罹陟屺之哀,始得晕滑二疾。
初犹三两月一作,及辛亥免丧召归,则二疾月一再作,或数日一作。
十日九谒告,上问宰执知余疾状,云何不灼艾。
宰执使人导玉音,余始炙丹田,饵乌附,自徂秋,小愈。
迫禋祀,始参告宰执
徐枢直翁言:「昨奏差执绥官,上曰『刘克庄可而病,程公许可而老』,遂差陈显伯
可见上有清切差遣,常属意于君」。
辛亥五使按严更警场,余摄太常卿与焉。
版书赵德渊为余言:「止消几个使相,穷了版书」。
因言赵悦道一员锡赉一千八百疋两,始悟温公力辞郊赉之意。
悦道仪同节钺德渊尹京,兼桥道顿递使。)
端平初,陈珰洵益微惹外议,余轮对略及之,云:「北司贵臣,凭恃恩宠,风宪不敢劾」。
上问为谁,余以洵益对,上不以为忤。
稿传,意台中必不乐,而台端王去非乃上疏相助,当时台谏之贤如此。
李元善论宫媪及洵益,迁工侍,不拜而去。
然未几召用,至内相
一德度前代帝王所不及。
上洞知群臣情态。
端、嘉后言者多及宫媪,或言二吴阴与通谱,认之为姑。
道夫因论事亦有数语及之,若欲摆踪者。
唐伯玉察院晚讲,上语及道夫,笑曰:「别人如此说,他也如此说」。
伯玉因弹道夫,《贴黄》及毅夫
二吴一生权谲,而不知心术为人主所窥如此。
宰辅赐谥多上自定
杭相李公当轴除授,公户庭肃,鞭靴不及其门。
乔孔山相先后薨,上谥李曰「文清」,谥乔曰「文惠」,圣笔之严如此。
近矩堂董相薨,御笔赐谥「文清」,余归道建,徐公直翁问董何以谓之清,余曰:「见董公词头,至院草制,缴连其《乞致仕表》,自言策免后十年居里,自惭无益县,职俸祠俸皆不敢帮。
岂非上见其遗言如此,遂得美谥耶」?
徐默然。
后陈益斋谥「忠肃」,直翁谥「忠简」,皆出圣裁,不下有司。